《绍兴文理学院报》 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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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 山 那 边———记遂昌采风之行
●俞 冰 (浙江工业大学)

   期次:第316期      查看:262   




  一直钟爱山,或许是因为自己生长的地方太过于平坦。人们总是渴望一些远方的东西,比如,群山的跌宕起伏。
  曾经有个学者将现代都市比喻为精神的荒原。“采菊东篱下,悠然见南山”在现代化的钢筋水泥丛林里似乎已经成为一种极致的奢侈。形色匆匆、脾气急躁的人们都在寻求一个绿色掩映的地方———可以小憩,可以安静。
  所以,眷恋山,眷恋山中错落的景致,眷恋山间的纯静。
  遂昌之旅,本就是为了逃避每日重复的单调,想换个环境,换种心情,想在山间找回失落的安静。
  一直以为网上那些所谓“仙境”的云雾缭绕的风景照片都是PS的结果,而当真的脚踏实地站在“南尖岩”的万丈崖上低头看时,我突然意识到自己以前是多么固执和苛刻。“眼见为实”在那一刻被坚定地印证。我见到的就是如画的风景,像PS出来的一样如梦似幻的仙境。云雾飘渺,仿佛轻盈的纱裙挽在群山之间,遍野绿树隐隐约约露出一些颜色,还有一些亭台、栈道的影子。云雾中的一切都是朦胧的,都害羞地透出一些迹象,渗出一些色彩,但是又让你看不真切———诗意的朦胧。我当即惊呼:“原来人间真有神仙居住的地方!”同伴笑而不语。那一刻,任何的修饰与形容都显得苍白、单调。
  那天早晨是下着细雨的,淅淅沥沥,缠绵委婉。原本是抱怨这雨给爬山带来了无尽的不便与粘腻,最终却是感叹这雨的多情与细致,庆幸雨为那幽深的山谷点上了袅袅的薄雾。浮动的雾气为层层叠叠的群山增添了丝丝动感,添上了几分妩媚,也让皮肤渗出了清凉。在山顶俯瞰,整个人渐渐被一种陶醉的感觉淹没。
  天若有情天亦老。“仙境”之上的那片天空,该是多么幸福。
  俯瞰,万丈深渊;仰望,悬崖峭壁。在山脚,我只能用渺小作为祭奠。城市再怎么繁华,楼层再怎么高耸,在大自然的这些巨大盆景面前,人类只能缄默。人类的手,又怎么雕得出天然的精致呢?
  也许是城市的车水马龙让想象力也蒙满了灰尘。遂昌山间的景色,未看之前是无论如何也想不出那“此景只应天上有”的美丽。我突然很羡慕,同时又好悲伤。羡慕生活于此的人们,能够每天都那么奢侈地体会着“白云深处有人家”的诗意;悲伤的是这山间的空灵和幽深浓烈得要使人哭泣,一直苦苦逃避都市的喧嚣,艰难地寻觅着宁静,而这里从始至终都有着亘古的纯净。
  惊讶———悬崖壁上的野百合。爬山的疲惫,在遇见野百合的一刹那全被驱除。在突兀的悬崖壁上,在破裂的石缝里,野百合孤傲地长出了枝干,然后是洁白的花朵,有的只是孤单的一朵,有的三四朵依偎在一起。花朵是喇叭状,虽是向下垂的姿态,却显尽了骄傲。那是一种圣洁的骄傲,藐视着凡间的一切矫揉造作,脱俗、清丽。遗憾没有轻功能够飞到那陡峭的崖壁上,否则,我一定会无情地摘下一朵。但纵然只能远远地欣赏和赞叹,我也心满意足。它们,本就不属于作为凡人的我,有幸遇见,已是最奇妙的故事。深山里的野百合,盛开在仙境的云雾之中,沐浴着仙风,畅饮着仙露,才绽放出如此的纯洁———干净得让人想要流泪。它们孤独地长着,在不胜寒的山崖高处,不让人类的手触碰,不沾染一点世俗的气息,然后在某个没有人知道的季节,它们优雅地枯萎,凋谢的花瓣飘飘洒洒,盘旋着落入谷底,沉睡———宛若一个花仙子的惊梦。歌词里唱“野百合也有春天”,我想,这些野百合是不会觊觎人间的春天的。它们不需要季节来印证什么,不需要春天来衬托,它们就是生命的整个季节。若能幻化为一朵百合,生长在这山涧,绽开在这温柔的云海里,即使生命的长度只有昙花一现,我也没有半点怨言。
  沿着山路,曲折而上,迂回而下。四十多分钟的盘山公路,隐没在连绵的群山之间,无数的弯道让人飘飘然地眩晕。一路上我不住地惊讶:这漫长、曲折的盘山公路是如何建造的?在很多拐角的地方,有山体滑落的痕迹,洒落的黄土里,歪歪斜斜长出了瘦小的杂草。行到这座山,透过车窗,可以看到对面山上方才经过的路,很细,很长,很曲折,围着山体一圈一圈,像一条随意缠绕的围巾,又如一根仙女臂间的丝带。一个拐弯刚刚结束,又接着另一个拐弯。刚开始犯晕的时候只是责备拐角的不计其数,当渐渐习惯了眩晕的感觉,便尽情地享受拐弯带来的摇摆的惬意,任由身体随着车体的倾斜左右晃动,不去抓住任何的支撑,突然觉得很好玩,兴奋得像个在游乐园的孩子。同伴可怜巴巴地说自己晕得难受,我却恍然大悟:“人生的道路就是这么曲折。”看来,这盘山公路上有着某种哲学的记号。
  很喜欢透过车窗俯瞰山脚。那是一种令人恐惧的高度———害怕跌落。担心越来越强烈,甚至在某个时刻感觉自己就在摇摇晃晃地往下掉。愈是害怕,却愈是看得贪婪。
  沿途时不时会看见质朴的屋舍。粗糙的石头阶梯,尽头处连着一扇剥落了颜色的木门。屋背靠着山体,屋角掩映着茂密的绿树或者山竹,还有许多叫不出名字的花草。我想,若是这屋子有人类一样的感觉,定能倍感安全,因为它背后的大山是那般稳重。突然有了一种隐居的冲动,就在这样的山间,就在这样粗糙而淳朴的小屋里,做一个隐者,任由山外的城市霓虹闪烁。
  梯田是经常闪过车窗的另一道风景。田里种着嫩绿的水稻秧苗,也有种着一排排整齐的绿色植物,像是某一种瓜类。江南的水田配上连绵的山峦,别有一种风情。不经意间出现的这一汪汪水田,给视觉带来了惊喜,就如回眸瞥见一个古典的女子,带着江南的温婉和柔情。有时候可以遇见种地的农民,一个弯着腰的妇女,或者头发花白的老汉。他们都不再年轻。但是我偏爱他们的苍老,年轻气盛配不上这大山的气质。很多次,当我们的大巴车在山路上招摇地驶过的时候,种地的老农会歪过头来定定地看着我们,有时候是弓着腰,拄着锄头,有时候是直直地站立着。老农们的脸上总是没有任何表情,但他们的眼神很有力度,目光准确无误。我久久都忘不掉那些老农看我们的画面,在他们手中,握着原始的耕耘工具,在他们的眼中,现代化的交通给他们留下了一抹模糊的倒影。我们看他们,是一种参观的好奇和漫不经心,是一种置身事外的随意;他们,又是以什么样的感情在看我们呢?
  返回。告别。在落日的余晖中,城市的热闹越来越靠近,群山倒退,渐渐模糊,像滴了水的墨迹渐渐晕开来,渐渐朦胧———黑白的水墨画。傍晚的暮气里,透着一丝丝的忧伤。我一路默念:遂昌的山,不曾辜负我的期待。那许多珍贵的意外,在相机里定格为独一无二的剪影。
  在山那边,因为如画的仙境与云海,因为邂逅了孤傲的野百合,我惊讶着被深深感动;而我也刻意将最沉重的敬佩遗落在了山那边,它们和老农手中的种子一起,洒落在我走过的地方,然后被布满岁月皱纹的泥土深情地拥入怀里,等待着在下一个春季发出最翠绿的芽。
  (本文为百名高校校报记者 “仙县健康行”采风征文比赛一等奖作品。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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