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绍兴文理学院报》 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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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例案全集》和《刑案汇览》

摘要:《例案全集》和《刑案汇览》——清代绍兴师爷司法资料汇编的集大成之作   清代的官员队伍,与秦汉以来各朝相比有其特殊性。入关的满人多靠军功或恩荫,文化层次相对较低。汉人入仕主要途径的科举考试,自明初规定以八股文阐发朱注四书五经以来,举子的思想与眼界日趋狭隘僵化,至清代仕进者多不知法律与世务。而此时全国生齿日繁,衙署案牍倍增,读律用律,审案断狱,征赋理事,成为各级官府不可推卸的繁重公务。北宋苏东坡曾讥言:“读书万卷不读律,致君尧舜知无术。”但至清代,祖先们这种以经书诗文为治,“无案牍之劳形”的福气,已然一去不复返。官员不谙读律用律,审案理事只能依赖熟习司法的专门人才即幕友,故各级地方官府延聘幕友之制,在清王朝定鼎之初即迅速全面地建立起来。读律用律成为幕友的专利,官员雇用幕友“佐治”而坐享其成,成为有清一代的常态。   清代司法实践所凭依据,有所谓“持衡秉宪,律不具则求之例,例不足则求之案”的潜规则。(《例案全集》陈汝楫《序》)也就是说,审案断狱是既用“律”(《大清律》的各条律文),又用“例”(律文之后所附的条例,是清帝认可的判例或对某些案件批示如何处理的谕旨),还用“案”(律例之外可比附某律某例的奉有上谕的成案)。业幕者不仅要熟习和运用官颁的律令,对那些尚未收入官颁律令却切合实用的例案,也必须搜罗、熟悉,用之于司法实践。徐珂《清稗类钞·绍兴师爷》讥称之为“师传秘本”,清人梁章钜《浪迹续谈·绍兴酒》一则亦云:“世人每笑绍兴有三通行,皆名过其实者。如刑名钱谷之学,本非人人皆擅绝技,而竟以此横行各直省,恰似真有秘传。”   其实所谓秘本,用今天的话来说就是司法资料参考手册,这往往是业幕者用多年心力搜集积累而成。但州县幕席所见有限,积累的资料与经验多数只敷自用或私传子弟;而那些在高级官署做事多年,留心搜集积累又存心施惠众人的资深幕宾,就有条件纂辑为集大成的司法资料汇编并刊行于世,绝非可轻薄谓之“秘本”。   俗云“无绍不成衙”,绍兴师爷在纂辑集大成的司法资料汇编方面同样成果突出。本文试为介绍两种这样的重要书籍。   一、《例案全集》 《例案全集》三十五卷,张光月辑,首刻于康熙六十一年(1722),思敬堂刊本。张光月字我山,浙江绍兴山阴人。生平情况志谱无载,仅有本书的三篇序文略涉一二。张氏《自序》云:“光月少因家累荒于学,碌碌无所表见。徒因人远游,栖迟幕下,历今且三十年……康熙六十一年…自序于金陵之藩署。”可知张光月是一个作幕将近三十年的资深师爷,书成当时在南京布政使司官署。“江南安徽布政使今升浙江巡抚”的李馥在《序》中说:“余自陈臬江南即与相交好,及移藩江北复资助理。”则又知张光月的幕主是先任江南省江苏按察使、后又任江南省安徽布政使的李馥。居此省级衙门多年,无怪乎能纂辑成可称“全集”的例案汇编。   成书的过程,张光月在《自序》中说:“栖迟幕下,历今且三十年,于律例之学,颇竭其愚钝,探索原委。自刊行诸书而外,凡见文案所未载而可引为例者,皆手自抄撮,分门别类,细为编次,积久乃得成书,而一代之令甲咸备……光月置诸案头,以备省览,冀自补阙漏遗忘。见之者皆谓此王朝之典式,宦学者必资,不可不公之于世。光月不敢私,乃重加校订,付诸剞劂。”这段自述,道出了他三十年来探索搜求积累整理的辛勤。   《例案全集》三十五卷,篇幅达1500多叶,正文半叶12行,每行28字,共约40万字。全书不收《大清律》的律文与例文,但按《大清律》之七律分类编次,分名例、吏例、户例、礼例、兵例、刑例、工例7类编为33卷,最后两卷34卷是清代特有的“逃人”,35卷为“续增”。每卷之首冠以目录,每件例案注明叶码。全书内容,于《凡例》交代说:“本朝钦定颁行者,文职有《六部》《处分》与《续增则例》,武职有《中枢政考》,棘闱有《科场条例》,校士有《学政全书》,治罪有《刑部现行》与《督捕则例》,皆仕学津梁,必不可少。其余有奉旨允行而未经刊布者,乃各直省成案,亦当分别先后,参酌遵行者。是刻统采校订,备载无遗。仍于本题之下,注明某系《处分则例》之某部,某系《中枢政考》之某集……”也就是说,《例案全集》将《六部则例》《处分则例》《中枢政考》《科场条例》《学政全书》《刑部现行则例》《督捕则例》等已颁官书中适用各例,与奉旨允行而未经刊布的各省成案均予采入,分门别类载于各卷各题之下。据笔者统计,全书有律条题目438条,所收例案共3018件。其中168条仅有题而无例案,对此“凡例”中说明:“如律有题而例案无文者,仍于目录内虚列其条,以俟续入。”已成巨帙,尚待补续,作者之心,不可谓不大!   关于《例案全集》的作用,李馥的《序》说:“使例必附律,案必依例,俾用者心开目明,当官莅政,胸有章程,吏胥不得轻重上下以掺其权,盖真书狱之金科玉条也。”苏州人陈汝楫(需斋)在《序》中说:“使例必附于律之条,案必补乎例之阙,门部井然,颠末可考。观者仅以顷刻检寻,坐收数年诵习之效,则其用力勤而为功远矣。好学深思者苟能反复晓畅,不但朝章国故胸具干略,但观其例有随时而律必遵礼,则其说有进于吏事者。”两人重点都在说本书有益于当官莅政。恰如雍正帝在《大清律集解序》中所言:“是书也,岂惟百尔有位宜精思熟习,悉其聪明以察大小之比;凡士之注名吏部,将膺民社之责者,讲明有素,则临民治事,不假于幕客胥吏而判决有余。”可惜这都是一厢情愿。像晚清山阴平步青那样一署江西按察使就以“刑官不可为”而引疾辞归,恐怕在以清要为习的官员群体中还是有一定的代表性的。因此真正的需求者和受益者,恐怕主要还是明知业幕“有伤阴骘”而不得不尔的众多为幕主代操刀笔的刑名师爷。   《例案全集》的许多卷首都刊有校订者姓名。他们是作者之子允平(宝衡)、允修(身先)、允治(九功),女婿刘士进(晋升),可知这是一个师爷家族;还有会稽孙象参(升辰)、会稽金贤瑞(元士)、会稽王颖发(遂可),秀水陶金兰(湘南)、长洲俞陶昌(元述)、长洲陆廷灿(景文)、虞山孙弘铎(孟鸣),这些人都应当是与张光月相知而熟习幕务的江浙两省同道。   二、《刑案汇览》和《续增刑案汇览》 《刑案汇览》六十卷,卷末附“刑部事宜”和“拾遗备考”,首刻于道光十四年(1834);《续增刑案汇览》十六卷,首刻于道光二十年(1840),均为棠樾慎思堂刊本。两书编纂者都是浙江绍兴会稽人祝庆祺。庆祺字松庵,与张光月一样生平情况志谱无载,在书中又未见“自序”文字,我们只能从鲍书芸的序文,及“凡例”的只言片语中知其一二。   《刑案汇览》参定者安徽歙县人鲍书芸道光十四年《序》:“岁癸未(道光三年1823),余奉职西曹,见历年成案若画一,而文牍浩如烟海。每思分门别类,裒集一书以便检阅。自维研究未精,未遑从事。洎居母忧归扬州,会会稽祝君松庵,读所录例案一编,窃幸与鄙见同也。爰馆之家,嘱成全帙。而君虚怀雅抱,与余商榷是非,悉心对勘,昕夕忘疲。编次未竟,会祝君应闽督孙文靖公幕府之聘。壬辰(道光十二年1832)复至扬州,重加研究,阅三寒暑而始蒇事,得书六十卷。”从文中可知祝庆祺曾做过闽浙总督孙尔准(谥文靖)的幕宾;《刑案汇览》是他依据自己所录例案在扬州鲍书芸家中编辑完成的,经历前后两段三年多时间,且与长期任职刑部的鲍书芸“商榷是非,悉心对勘”,故鲍署本书“参定”之名。孙尔准任闽浙总督的时间是道光五年(1825)九月至道光十二年二月卒,祝庆祺何时赴闽不清楚,回扬州继续书籍的编纂当是在幕主故世后不久。又《刑案汇览》的“凡例”第六条说:“除说帖、成案、通行之外,尚有在部时遇案自行记存者共计五百余件,并已集入。”这里的“在部”只能是刑部。可知祝庆祺馆于扬州鲍书芸家编书之前,是在刑部做事而积累的资料。   《续增刑案汇览》鲍书芸道光二十年《序》云:“《续增刑案汇览》十六卷,祝君松庵甲午(道光十四年1834)以后需次都门所重辑也。松庵读律察例,能得其微意所在,于此事最为精密。作吏云司有年,思假此以济世。故前书之成,殚精疲神者阅十余载。因说帖议案层见叠出,皆司法者所欲比引参考,乃复续纂此帙。唯予年来寓维扬,未遑就近商榷。而是书之发凡其例,分条析理,精警一如前书,则松庵之搜罗裒集,专事独成,其勤恳实有倍于往昔者。”阅此可知《续增刑案汇览》为祝庆祺独力编纂而成,祝是刑部云南司吏员,《刑案汇览》和《续增刑案汇览》两书的资料,都是他在刑部多年积累的。   《刑案汇览》及其《续增》是时势所需的产物。乾隆五年(1740)颁布《大清律例》,正式将“律例”并称,具载例文1049条。光绪《大清会典事例》卷八五二载有乾隆八年(1743)上谕:“嗣后如有轻重失平律例未协之案,仍听该督抚援引成案,刑部详加查核,将应准应驳之处,于疏内声明请旨。”这是认可了以案代例的合法性。此后《大清律例》五年一小修,十年一大修,律文基本稳定,主要是例条的调整和增加,增加较多在乾隆之世,后世渐趋少增。但盛世之后国运转衰,社会动荡加剧,现行律例日益不敷应用,这就进一步推动了司法实践中以案代例的趋势。于是成案汇编之类书籍陆续应需而出,其中之最优者,当推祝庆祺的《刑案汇览》及其《续增》。   《刑案汇览》和《续增刑案汇览》,前者收入乾隆元年(1736)至道光十四年(1834)的刑案5640余件,后者收入道光十三年(1833)至道光十八年(1838)的刑案1670余件。清末法学泰斗沈家本概述两书:“《刑案汇览》前编六十卷,续编十六卷,纂订者会稽祝松庵,刊行者歙县鲍季涵也。前编所集有说帖、成案、通行、邸抄,以及《所见集》《平反节要》诸书,而以说帖为最多,约居四之二,成案居四之一。续编所集,惟以说帖、成案、通行、邸抄而无他书,成案居四之三,说帖仅十之一。”(沈家本《寄 文存·刑案汇览三编序》)粗略统计,《刑案汇览》约5200叶,正文半叶9行,每行20字,全书近90万字。《续增刑案汇览》1280余叶,约10万余字。两书采说帖近3000件,成案近3200件,通行670余件,邸抄近270件,其余为《所见集》《平反节要》《驳案汇编》等坊间刊本中可采之案。内容编次,亦照《例案全集》之法,按《大清律例》七律顺序分门别类编排,这里不再多说。但几个词语需要解释:   “说帖”,是刑部律例馆对各省所呈重案拟的意见书,经刑部堂官审核、司曹办理后存档。   “通行”,光绪《大清会典事例》卷八百五十二载:“各直隶省通行,系律例内所未备载,或因时制宜,或随地立法,或钦奉谕旨,或奏定章程,均宜遵照办理者也。”   “邸抄”,又叫“邸报”,是由朝廷统一下发给各部曹和各地方,通报每日政治动态、谕旨、奏章等内容的文件。   “成案”,主要是刑部存档的文案,“俱系例无专条,援引比附加减定拟之案”,“悉照清查时原底存录,并无增损”(凡例);少数是祝庆祺“在部时遇案自行记存者”(凡例)。   从“兹松庵往矣”(《续增刑案汇览》鲍序》)一语可知,道光二十年时祝庆祺已故世,是鲍书芸为之刊刻,完成遗愿。《刑案汇览》及其《续增》问世后,得清末刑部、法部侍郎、修律大臣沈家本的青睐,他在任职刑部律例馆时曾继续裒辑资料五年,后又费时整理编订,“成书凡一百二十四卷,颜之曰《三编》,志与鲍书相接也”。(《寄 文存·刑案汇览三编序》)后因庚子(1900)之变不遑付刊,时过境迁,现手稿存于国家图书馆。后世对《刑案汇览》及其《续增》有过几次翻刻,光绪时还出过排印本和石印本。近年北京古籍出版社、法律出版社,以《刑案汇览》《续增》为主,加上他人所纂《新增》《续编》,分别整理出版了标点本《刑案汇览三编》(2004.4)(不是沈家本的《刑案汇览三编》)、《刑案汇览全编》(2007.12)。   从今天看来,称张、祝二氏为法学家是实至名归。但在清代,法令典籍不受正统文人重视。《四库全书总目·政书·法令》说:“刑为盛世所不能废,而亦盛世所不尚。兹所录者,略存梗概,不求备也。”故政书类法令之属仅收《唐律疏议》《大清律例》两部,存目亦仅收书五部。官颁典籍尚且如此,遑论私著,更遑论其人为刑名刀笔之流。故张、祝二氏尽管其书施惠于清代司法实践之功无可估量,照样生平志谱无载。祝庆祺《刑案汇览》及其《续增》,今《绍兴县志》已著录,但版本后出,且又误收了《新增刑案汇览》十六卷(实为潘文舫辑)。   此后绍兴师爷中又有致力于编纂集大成的实用司法书籍之人,如《大清律例增修统纂集成》的辑录者山阴安昌人姚润(雨芗)。其书流传较多,今《绍兴县志》亦著录在册,但记为“姚润纂、胡山仰增订”,则又是另一种书《大清律例会通新纂》(山阴姚雨芗原纂,会稽胡仰山增辑)了。其人在民国《绍兴县志资料(第一辑)·安昌志》载有寥寥数字却含误解。

一生通是今宵梦

摘要:一生通是今宵梦——探索陈洪绶身世之谜 (上接第5版)就发生在这段时期,之所以会选择走削发为僧这条道路,显然与当时的时代背景有关。   1645年即清军入南京掳福王之时。马士英(约1591-1646)拥潞王至杭州,清兵追击,其时洪绶四子儒桢(即小莲)在杭州。6月,杭州陷,潞王降。奸相马士英奉太后欲至绍兴。王思任(1576-1646)以“吾越乃报仇雪耻之国,非藏垢纳污之区也”相拒。同年7月,会稽诸生郑遵谦(?-1648)起兵抗清,号义兴军,浙江各地纷起响应。郑遵谦等人拥戴鲁王朱以海(1618-1662)在绍兴监国,与清军相持于钱塘江南北。双方多次激战,清军数次大败。绍兴成为临时首都与抗清中心,坚持一年之久,为清兵一路南下所遇之最顽强的抵抗。鲁王素闻洪绶之名,召见后欲授以翰林、御史等官职。绶笑曰:“此固烂羊头尉也,余所以混迹人间世者,以世无桃源耳。即王侯将相,钟鸣鼎列,古人犹比之郊牺者,而谓余为此乎?”(孟远:《陈洪绶传》)时人将洪绶比之鲁仲连(战国时齐国人,高洁不仕)。辅臣马士英以厚礼求见,洪绶闭门拒之。六月杭州失守后,挚友祁彪佳端坐池中而死,年44岁。友祝渊投缳而卒,年仅35岁。恩师刘宗周于同年同月八日(1645.7.30),绝食月余而亡,年68岁。这些接踵而至的噩耗,无疑给陈洪绶以巨大的打击。《幽事》一首似乎为此后所作:“但寻幽事我优为,瓶插鲜花冒墨池;寄赠偶然捉白扇,作书还得比红儿,双头痹就扦茄本,百舌高攀学画眉;四十八年醒梦半,功名弃早坐禅迟。”早在7年前,已自号“悔斋”,而此诗中最后一字,预示着他的入寺早有先兆。   顺治三年丙戌(1646),陈洪绶49岁那年,清兵移师浙东,洪绶送子逃难,有诗记其事:“风摧木叶叫鸺,万历年间老楚囚;国破犹存妻子念,晓风残月送孤舟。”(《愧送豹尾、师子、羔羊、虎贲避乱》)。五月,清兵破鲁王军。六月,攻破绍兴,鲁王走舟山。就在此时,陈洪绶在绍兴被清兵抓获。据毛奇龄《陈老莲别传》载:“王师下浙东,大将军抚军崮山,从围城中搜得莲,大喜,急令画,不画,刃迫之,不画;以酒与女人诱之,画。久之,请汇所为画署名,且有粉本,渲染已,大饮。夜抱画寝,及伺之,遁矣。”陈洪绶逃至绍兴城南 30里的云门寺为僧。有题丁亥(1647)一诗为证:“丙戌夏,悔逃命山谷多猿鸟处,使剃发披缁。岂能为僧?借僧活命而已。”又有《云门书壁》诗:“昨日邻家今日亲,皮囊何事累亲邻?越人不及陈和尚,自把头颅递与人。”孟远《陈洪绶传》对洪绶为僧情况描写如下:“大兵渡江东,即披剃为僧,更名悔迟:既悔碌碌尘寰致身之不早,而又悔才艺誉名之滋累;即忠孝之思,匡济之怀,交友话言,昔日之皆非也。遂专攻西竺氏之教,往来洞霄,天竺间。”   云门寺为越中千年古刹,始建于东晋义熙三年(407),宋嘉泰、明万历《会稽志》均有记载。该寺依山而簇,占地面积达几万平方米,建殿堂宇舍200余间,有“一主六副”院,俗称千亩山千亩地千个僧。足见规模之大。此处曾经高僧云集,自晋帛道猷为首位住持以来,历代高僧高道纷至沓来,尤其是支遁和昙之,前者创“即色空”学说,后者开“幻化宗”门派。对中国佛教的发展产生过重大影响。这里又是书法圣地,其前身为王献之旧宅,有王子敬亭、洗砚池等古迹。“天下第一行书”王羲之的《兰亭贴》真迹也曾长期保留在此。王羲之的第七代孙南朝智永禅师驻寺临书30年,留有“铁门槛”“退笔冢”“天香阁”等遗迹。   云门寺也是一个尚学之地。庞大的寺院造就了这片佛门清净之地,是文人墨客读书修养的理想之地,南宋大诗人陆游年少时曾在此闭门攻读。历代文人还留下许多诗文,如唐宋之问的《游云门寺》,宋陆游的《寿圣院记》,明刘基的《游云门记》,张元忭的《云门寺志略》等。   正因为如此,云门寺成了陈洪绶出家的首选之地,但陈洪绶“顾以宿望,即改名易服,履屐所至,一时公卿绅士,无不踪迹而得;要路板舆,得一见颜色为重”。(孟远:《陈洪绶传》)有个叫田雄的浙江提督慕名访谈洪绶欲乞画,遭拒绝,馈以金帛则不受。督学使者李际期知绶贫困,强委三百金以周之,反之不得。绶谓然曰:“‘余既已为僧,已无家矣,为僧而复与士大夫交,而以利往,是僧以为家也。庚生素知我,而奈何出此。’乃列其乡里平昔交往之穷困者,计其缓急,以为厚薄,瞬息散遗尽,家骆骆待举火,不顾也。”   自披剃后,即不甚书画,不得已应人求之,辄画观音大士诸佛像。有称其必传不朽者,则曰:“是故余之所悔也。”   在云门寺,洪绶有《学佛》一首:“深竹长松下,经行读佛书;福知何日积?我得久山居。野老为邻友,僧寮作敝庐;兵戈非不幸,反得讲真如。”在寺中,偶尔也作点农事,有《种菜》一首:“行年四十九,今日理园头;玄德非吾事,云卿切己谋。寒身能乞食,稚子岂从游?培植精洋日,生平一大献。”   山中多闲暇,四子儒桢搜得其父诗稿,集为“宝纶堂集”送洪绶审阅,他觉得可删者十中有七。今人流传之《宝纶堂集》是后人大大增补之本。   有人曾说出家者须过好“三关”,一为贫穷困苦关,二为孤独寂寞关,三为男女情爱关。陈洪绶出身于官宦大户之家,过的是声色犬马,歌舞伴宴的日子,自然耐不住山中古寺的寂寞与冷清。在他的心中一直离不开牵牵念念的家国情怀。他的《闻闽中失守,君臣入海,又闻卫公城守,有怀》二首均写于寺中。身虽僻处云门,仍与老友不断往来。有地名薄坞,离祖茔三四里许,离城二十余里,到了薄坞,洪绶有宁静之感。不久即产生了入城之念。他怀念旧友,向往与友人时相过从,中间,他曾回过绍城,作有《再访朱集庵于禹陵》诗。是年,在《避乱诗自叙》中说:“弗迟自五月之后,逃命至鹫峰寺,从鹫峰至云门,结茅薄坞,患难中犹不失故吾。毫墨洒落,得诗一百五十三首,残落者强半。”   顺治四年丁亥(1647)陈洪绶50岁,暮春三月,自薄坞移家绍兴,结束了为时一年的僧侣生活。有诗述怀:“半载兵戈隔,一朝挥手难;山中人尽饿,我忍自加餐,糊口宜城市,何必修药栏?虽来数晨夕,知有几时安?”城里生活艰辛,常要断米,有《借米诗》:“家家借米拙言辞,深感家家屡借之;升合凑来皆各种,桃花点缀雪翻匙。自恨“难为隐君子,生活在市城,市城为生活,岂免见刀兵?”(《鸡鸣》)。次年四月,老家枫桥陈氏祖屋被山寇所毁。从此诸暨故里已无家可归。(上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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